不苦的鱼

一团废纸

【Todolf】雷电交加

首先我要为它的不好吃道歉。因为我实在是饿疯了,又耐不住性子多磨几天。
我写的时候脑补的死神是污叔,大家请随意。
音乐剧同人,未提及Mary Vetsera。


*
鲁道夫第一次看见死神是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。雷声犹如来自远古时期的未知的巨兽,作为发怒的天神降在人间的代表,咆哮着怒吼着,摇撼门框,震动玻璃。闪电在黑夜里撕出一道苍白的裂口,年幼的皇子就坐在裂口中号啕大哭。他哭得那般惶恐,因为不仅是雷电,哭泣本身就会带来恐惧。

鲁道夫从小受到过于严厉的教育。他的父亲授意祖母,祖母授意家庭教师,要把皇子教养成为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。他必须拥有军人的意志,要冷酷而铁血,不能畏惧任何事物。于是哭泣就不被允许,一切出于恐惧的反应都将受到惩罚。黑暗本就令人难以忍受,而黑暗中的雷鸣又像家庭教师不耐烦的呵斥,闪电则是严阵以待的教鞭。

任何一点小的差错都会换来禁闭,一旦哭出来更得挨受体罚。当人们发现皇子害怕雷电以后,境况就越发严苛。在雷电交加的日子里,他们会把鲁道夫锁进空无一人的房间,大面积的窗户上不允许有一点遮盖,骇人的光色与声响必须尽数灌入。鲁道夫蜷缩在床上,把头深深埋进床垫,颤抖着凄厉地尖叫。孩子的哀鸣过于动人,死神便追寻而来,轻轻攀上他的床头,安然跪坐在他面前。鲁道夫从指缝间窥见了不速之客,闪电为他俊美的面容镀上铂金,他的金发像珍珠色的糖果一样甜蜜。鲁道夫不假思索地靠近,渴望超越对陌生的恐惧。他把头枕在死神腿上。死神的目光不为凡人所动,手却默契地安抚着小小躯体。

“你怕我吗?”

“我不怕。你是谁?”

“一个朋友。”

于是死神就留下来。在每一次电光与轰鸣间,他把瑟缩的鲁道夫拥入怀中庇护。他说着鲁道夫不知道的故事,唱着鲁道夫没听过的歌。死神富有磁性的声音具有安神的功效,在他的臂弯里鲁道夫沉沉睡去。次日,当女仆们前来侍奉皇子穿衣时,死神早已离去。没有旁人见过他的踪影,鲁道夫以为这是一个梦。

*
下一次的雷雨,鲁道夫蜷缩在窗前。没有朋友的陪伴,他并不足以直面恐惧,但他愿意去呼唤梦境。在此起彼伏的惊吓中几乎要昏迷过去的孩子,忽然被轻柔地抱起。他偏过头去,知道那是他朋友的胸怀。死神将他放在床上,替他盖上被子,问:你为什么在窗边?鲁道夫说,我在等你。死神说,可是你怕雷电。鲁道夫说,我以为那样能离你近些。隐约间死神笑了,含着这个笑意他轻吻鲁道夫的额角。

以后,每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,那忠实的朋友总会潜入鲁道夫的房间拥他入眠。死神虚无缥缈,妖冶而昳丽;死神坚如磐石,可靠而稳重。但鲁道夫曾一度不知他朋友的名字。每当问及这一点,他的朋友便会及时合上嘴唇,避而不谈。或者是隐晦而含糊不清地解释说,你总有一天会明白。

于是鲁道夫学会了在闪电间看见他朋友白得诡异的脸,把滚滚雷声当作朋友驾来的马车。他会满怀希望地挂在窗台上,轻轻捂着耳朵,让鼓膜适应骇人的巨响,任闪电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。死神款款而来,卷起他的衣角,半跪在鲁道夫面前。鲁道夫就用朋友的手抚上自己的脸,使劲感知着令人心安的微凉温度。

*
鲁道夫真正认识他的朋友是在十三岁那年。彼时他早已被母亲夺回抚养权,逃离了令人窒息的训练与无尽的惩罚。有一回他躲在门缝后面,偷瞄见母亲与一个熟悉的身影对峙。母亲被他吸引,邀请他来,却又逃避他,抗拒他,怒斥他。鲁道夫听见母亲唤他“死亡”。

那之后的一次,鲁道夫挣脱了死神的怀抱。他哭着指控他,而死神并没有多作反驳,静静看着他闹。等鲁道夫情绪稍微稳定下来,死神就离开了。后来的几天,鲁道夫发了一场高烧。人们说在病中会做可怕的梦,而鲁道夫的确看见一个影子盘旋在他床头久久不去。恍惚间他像忘了那人身份一般地渴望接近,而那人在近到几乎要触碰到他的嘴唇时停下动作。鲁道夫醒来了。

“你就是这样带走我那素未谋面的姐姐的吗?”后来,大病初愈的皇子这样问死神。“那你为什么没有带走我?”

“现在还不是时候。”死神说。

“陪我,好吗?”

死神又留下来了。鲁道夫虚弱的身体置于死神的怀抱中,死神轻轻拭去他额角的虚汗,听他谈论他的母亲。孩子怯生生地问,为什么我的妈妈总不愿意见我?死神说,她也不愿意见我。孩子说,但我愿意见你。死神嘴角的薄冰化开,他柔和地笑着。“你若需要,我就会来见你。”

*
鲁道夫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在婚礼上呼唤死神。

这似乎并非出自于他本身的意志。婚礼上的宾客如流水一般地划过,连身边挽着手的新娘都面容陌生。斯蒂芬妮举止端庄,一眼可见地训练有素。鲁道夫却显得手足无措,一手虚虚地牵着斯蒂芬妮,另一手空着攥紧拳头。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依靠,一根救命稻草。他于是看见死神徘徊在教堂穹顶,高声调笑。死神在廊柱间回荡,无情地嘲笑新郎。婚礼的主角之一对婚礼心不在焉,总呆滞着注视虚无一点。

他说:“你需要我!”这只为一人所听见的声音久久回荡,挥之不去。鲁道夫痛苦地闭上双目,新娘婚纱上的珠宝正如闪电一般灼烧着他的眼。

是夜,鲁道夫匆匆履行完一个丈夫的义务。趁着新婚妻子的熟睡,他独自一人离开卧室,坐在庭院台阶上。死神并排坐在他身边。“为什么?”鲁道夫问。“你不爱她。”死神答。

“谁人爱我?”

“你会知道。”死神揽上鲁道夫的后脑,将他纳入怀中,一如儿时。

*
鲁道夫投身于政//治,有一半的原因是为逃避令人窒息的家庭。年轻而向往自由的皇子与守旧的父亲持了不同政见,在父亲眼里他就像街上那些随时要闹起革//命的学生一样危险。人人都道他和母亲有一样的疯病。

鲁道夫颓唐地坐在阶前看雨,那些像人们的指责声一样倾泻而来的雨。他的身体习惯性地因雷声而震颤,死神无言搭上他的肩。他说:“我竟不知还能做什么好。父亲将要留下的帝国是千疮百孔,颓然欲倾的大厦,而他竟不许我去修补!我还能做什么?”

死神站起:“你只能去夺权。”

“夺权?”鲁道夫睁大双眼,满溢着惶恐与冲突。白森森的闪电照得他面若死灰。一声惊雷炸开,阴风带过庭院走廊。

但他终于没能这么做。大厦仍然在风雨中飘摇,皇太子没有成为皇帝。

*
“我的父亲厌恶我,母亲躲避我。他们放弃了我,我已经没有出路。”

“不,你还有一条出路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我没有放弃你,我会永远陪着你。”

鲁道夫惨然一笑:“我等不到下一次雷雨了。”“不,不必等到下一次雷雨。”死神轻车熟路地拉开抽屉,取出一把手枪。鲁道夫惊讶地睁圆了眼:“你…你怎么知道我把它放在这里?”他忽而想起昨晚,自己绝望地亲吻着枪管时,瞧见的窗边一晃而过的影子。“那是你?”

“是我。它可不是顶好的么?你想要什么,一声雷,一道闪电,一场雨?我都有。”鲁道夫痴然笑着,一颗泪从眼角滑落。“它们都不是你。”

鲁道夫清点了手头的弹药,像是个无父无母,无依无靠的孩子在玩弄自己仅有的几枚糖果。他把糖果装进玻璃罐子里。在死神的臂弯里,他用上了膛的枪指向额角,手指轻轻搭上扳机——但他忽然又停住了。他还有最后一件事等待确认,一件无比重要的事。

“你会怜悯我吗?”这伶仃的孩子望着他,忧伤而又充盈着希望,甚至是喜悦。“我爱你。”死神说。

孩子微笑着亲吻他的糖,枪声在梅耶林骤响。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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